2013/03/30

关于室友马克先生


算起来,我到英国都有好长的一段日子了。来到我念书的这个小镇以后,我便下榻于这房子。虽然一开始是说先找个地方落脚,之后再找别的更合适的房子,可是好像是冥冥中安排,这房子的地段最方便我去不同的校园上课,所以后来便取消了搬迁的打算,长住了下来。


这房子一共有五间房,楼下住有英国男子本和希腊女生乔金纳;楼上就有学院生路易丝,我和一个叫马克的中年男子。由于这间房没有客厅,没有一个大家可以聚集的空间,大家也省下与室友打交道的功夫。除了在共用的厨房碰面打招呼外,其他时候大家都在各自房里做自己的事。曾经幻想能与室友们打成一片的我,刚搬来时确实为大家这样封闭的风气而感到懊恼,所以常常会在厨房碰面时和他们多聊几句。隔壁房的马克在我搬进来前就住在这房子了,那时他待我这个新房客还算不错,我还和他交换了屋主在我们房里的挂的画,他让出了他房里那张梵谷的向日葵给我,让我开心了整个下午。


有一次他吩咐我,如果有人按铃找他,便帮他说他不在,我想这必定是个有故事的人。后来前后不到一个星期,却从屋主那里听到马克走了的消息,可是他房里的东西,和那个他泡咖啡的茶壶和杯子都还在,就连桌子都还搁着没吃完的面条,像是走得很匆忙的样子。之后他的房子就空了好一段日子,而路易斯也常不在家,我听歌时都可以把喇叭调大,一点也不需要担心会打扰到谁。大概四个月后,屋主通知我他搬回来了,屋主好像并没有生气他离开前在房里留下一堆垃圾,反而把房间油了漆,换新地毯来欢迎他回来。

因为最近在赶论文,我常常一整天都待在家里没有出门。后来我发现,原来马克也和我一样,连周日也可以一整天待在家里,我不禁对这不需要出门工作的中年男子感到好奇。终于在某个准备早餐的早晨,我问起了他的职业,这个职业还挺特别的。话说,我生活的这个小镇切而滕纳姆(Cheltenham)最出名的乃是赛马比赛。我曾经以为华人是全世界最好赌种族,后来知道才原来英国人也不赖,女皇会穿什么颜色的衣可以赌,圣诞夜会不会下雪也可以赌,好赌的英国人又怎么会放过赌马这回事呢?而马克先生便是其中一个靠这个吃饭的人。
和普通赌徒不一样的是,他说他有一套系统,可以帮别人赢钱,然后抽取佣金。我不晓得那是什么样的系统,可是我想那跟普通的赌,大概也没有什么差别吧?他介绍完毕后也不忘怂恿我赌一把,呵我乃是穷学生呐!谜底揭晓后,对于之前匆忙离开和不需要出门工作,都有了个假设的明白。

比较熟络以后,他变开始毫无避讳的叫我帮他一些小忙,比如电话没钱时要我帮忙传简讯。我想这样的“工作”大概令他的收入起伏很大,有钱起来可以一次交好多个月的房租,穷起来也确实可以用身无分文来形容。我想大概连吃饭也成问题,所以他开始在用餐时间向我借钱,其实对英国人来说也不过是吃两餐的小钱,但兑换回去马币,我不禁吓了一跳,我竟然把那么多钱借给一个称不上相熟的朋友,他会不会真的不还? 他会不会因为逃债再次离开?如果让妈知道她会不会生气?心里开始不由自主地着急起来...


原本说好晚上便还我,然后变成明天,明天后又拖了几个星期他才很吃力地还了一部分。一些日子后,赛马的活动又来了,我心想那应该是他“生意”的旺季,赛马结束后就会有能力还我另一部分的钱了。岂知,我从伦敦回来的某个早上,路易斯变告诉我他又很匆忙的离开了,大概又是欠钱而逃吧,我想他欠我的对他来说只是芝麻绿豆的小钱。不晓得哪一天,他又会回来,如果他真的回来,我猜英国的“大耳窿”大概比马来西亚的慈悲吧?

还好屋主把他欠我钱从电费里扣回给我,不然我大概会把这件事藏起来,不让家人唠叨,身在异乡才晓得“报喜不报忧”这回事。事情解决了还可以带点小骄傲的语气说:“英国人不过如此!还得向马来西亚的小妹借钱呢!”